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闹花丛

发言人∶Meiji


新镌小说闹花丛姑苏痴情士笔

闹花丛序言

《闹花丛》四卷十二回,存世有本衙藏版本,藏北京大学图书馆
,名为《新镌小说闹花丛》,署「姑苏痴情士笔」,书未有「情士自
跋」,跋中又称此书为《庞刘传》,作者姓名与生平均不详,据推测
,此书为清初苏州的书商所作。

书叙明弘治年间,南京应天府上元县官家子弟庞国俊,宇文英,
赋性聪明,才高学富,貌美年少,其父为刺史公。文英十四岁时,便
取宗师考第一名进学。他自恃才貌双全,欲娶绝色为妻房,憎长嫌短
,不肯轻允。到十七岁尚未婚聘。

庞文英偶梦神人告知∶婚姻良偶,该在看金榜之日。科试放榜之
日,文英记事中秋之梦,便邀两同窗密友上街看榜,偶遇戊午科刘状
元之女玉蓉,一见锺情,两相心系。玉蓉赠以玉鸳鸯约定九月中旬再
会。归家後,文英日夜思念,寝食不安。至期,文英赴约刘府,两下
成得美事。文英答应小姐央媒作伐,且又私通玉蓉丫鬟秋香。

玉蓉婢女春梅,与安童私会於芙蓉轩内,被秋香撞见并报知小姐
、夫人,东窗事发。文英与小姐无法相见。玉蓉思念文英,积郁成疾


文英之母李氏六十寿辰,李氏接其外甥女亦即文英之表姐桂萼至
家。桂萼年轻美貌且又寡居,见到文英神魂已荡,文英见桂萼则缠绵
不舍,十分怜爱。桂萼归,遣人接文英妹娇莲玩耍,娇莲思病不能前
往。文英貌酷似娇莲,便央求母亲,男扮女装至桂萼家,与桂萼私通
,被桂萼之小姑琼娥及丫鬟圣女发现,文英私通圣女且意欲通琼娥,
琼娥虽已配於陈家,但见文英貌美年少,便两下成其好事。

琼娥嫁於陈次襄,被陈瞧出破绽,便道出实情。次襄有龙阳之好
,便令琼娥设计招文英而至,琼娥以思念并教子为名,将文英招至。
次襄备酒招待,醉而奸之。此後,文英以教子为名居於陈家,三人常
同床淫乐。奸棍五二与次襄有隙,设计陷其入狱,琼娥、文英都各自
回家。

文英归家,闻得玉蓉病重,便假扮医生入府探望。玉蓉见文英,
病日见愈痊,刘夫人便将文英留至府中,如至亲相待。孰料,文英与
玉蓉私会有情之事,被玉蓉之叔刘天表发现,天表本与文英不和,便
状纸一张,送文英进官府。宗师怜爱才子佳人,非但不罚,反而判文
英、玉蓉为夫妻,当晚成亲。科试,文英喜得一等第一名,而天表被
宗师除名。天表因告官、科场均失意,怀恨在心,纠集五六十村夫,
欲殴文英。文英求助於王乡宦,王设计以小轿将文英救出刘府,并勉
励文英刻志攻书。至此,文英与同窗二友居於古寺内苦读,以备应试


乡试中,文英中第二名亚元。天表遂奉承夫人及玉蓉小姐,遭其
痛斥笑骂。後,文英又捷报连连,状元及第,被选了翰林院编修。宰
相方之杰欲将爱女许於文英,文英百般推却,却娶国色无双的美娘为
妾。

文英衣锦还乡,省亲祭扫,又娶桂萼为妾。後得知次襄被陷系狱
,文英遂救其出狱,次襄即将琼娥及家产赠於文英以报答其救命之恩
。文英连娶三姬,玉蓉难免酸溜溜,文英发誓再娶秋香後,就心满意
足了,王蓉只得答应,自此,文英一妻四妾,欢乐美满。

文英还朝後,被点了盛京主试,悉取少年英迈之才,颇合圣意,
後来一直升至兵部尚书。最後,已经出家得道的陈次襄奉赤松道人之
命,点化文英,文英顿悟,携二老夫人及一妻四妾告病还乡,皆入仙
境,尽成地仙。

《闹花丛》整个作品写的便是庞文英与五个女子的恋爱婚姻、风
流韵事。他与一妻四妾的爱情婚姻,皆是因貌生情,才貌结合,并未
突破历来才子佳人小说的模式。庞文英对一妻四妾的恋情,犹如《莺
莺传》中张生对莺莺生情一样,决非因为对方会吟「待月西厢」,而
是见莺莺「颜色艳异,光辉动人」,才是如此痴狂。或有人说∶文英
对玉蓉的「情」,既因貌也因才,因为他对小姐的才气十分夸奖、欣
赏。但是,文英只是赞赏小姐的才,而并未把「才」放入他的择妻标
准中去,他只是要娶一个绝色妻房。对於「才」却并未做要求。

因貌生情,这个「情」字,并非为「爱情」,实为「性爱」。有
人曾经讲过性爱是由「体态的美丽、亲密的交往、融洽的旨趣等等」
所引起的异性间的欲求。本书中的性爱,更多的是因貌美而引起的对
异性的欲求,而「亲密的交往、融合的旨趣」是比较淡薄的。小说肯
定了人的本能冲动,这种自然之理对於桎梏人的灵魂,压抑人的本能
欲望的封建观念、制度等,无疑是一种无声的反抗和抵触。但是,小
说在具体的描写中,对男女的交观、性爱等。有过多的下流、肮脏之
语,讲来并无给人以美的享受,也使小说中男男女女的性爱活动,泛
为色情的描绘。

小说中,文英与小姐偶然相遇,便私定终身并成得美事,见桂萼
美貌、风流,文英竟当着母亲、桂萼等人的面,说∶「我要睡了,姊
姊可同我睡。」并哭着恳求母亲,假扮其妹至桂萼家,与桂萼私通又
与其丫鬟圣女,小姑琼娥私通。这些女子呢,又皆是欣然同意,毫无
恐慌惊惧之感,男女之间的接触、交往、爱恋都十分自由,乃至於放
荡;什麽少女的矜持、处女的贞操,在那些女子眼中,都彷佛不复存
在。

要知道,那是一个封建家长制度严厉、伦理道德观念十分强烈的
时代,众美女纷至沓来,主动投入主人公的怀抱,实在是匪夷所思。
更何况,这位主人公并非大富大贵之人,只是一介书生而已,之所以
会出现如此美妙的场面,说白了,只是文人的一个白日梦、一次渲泄
罢了。这些穷酸文人,在现实生活中很难得到物质与精神的满足,更
难得到年轻美貌女子的青睐;在他们的观念上,又始终忘不掉「书中
自有黄金屋,书中自有颜如玉」的古训。久而久之,这个仅有极少数
人侥幸成功的良好愿望,竟成了流行的「格言」,竟被演化成文人的
必然结局,夸大为普遍真理。庞文英的如此艳遇,就是这类落魄文人
画夜的具体显现。

有趣的是,一个文人成功猎艳的数目,往往是个定数。数量最多
的当数《浪史》中的梅素先,共拥有二十位美人。《杏花天》中的封
悦生屈居其次,拥有十二房妻妾。《天缘奇遇》中祁羽狄、《空空幻
》中花春梦都拥有十美。但是,最常见的似乎是「五美」。且不说《
五美缘》、《五风吟》直接标以「五」之数目,即如《绣屏缘》赵宴
客建五花楼储王美,《梦中缘》吴子玉聚五美以应梦兆,《金瓶梅》
西门庆和《桃花影》魏玉卿皆一妻五妾,妻是摆摆样子充门面的,真
正玩弄的是要,亦为「五美」。

妻妾成群,众美集身,可以说是男子天然的欲求与美妙的梦幻,
尤其是那些穷酸文人,生活中连一美都难得,便在小说中画饼充饥。
反正是涂鸦作文,聊以望梅止渴,自然是多多益善,以充分发泄压抑
已久的情欲。但是,五美竟成了一个相当常见的数字,应该说必有其
理。中国传统文化中;「五」这个数字,一般代表「东、西、南、北
、中」的全方位,从而「五」成了「全」的代名词,凡标举「全」,
多用「五」。如五行、五方、五气、五毒、五味、五辛、五色、五彩
、五音、五畜、五马、五谷、五仪、五德、五岳、五体、五脏等等。
「五美」实质上也隐含「全」的意思,至少朦朦胧胧给人一种「全」
的感觉。因此,众多艳情小说,包括本书中的「五美」,也就不奇怪
了。

本书虽有不少污秽之处,但也不乏诙谐生动之笔。文中,玉蓉小
姐因相思而积郁成疾,请了许个医生,也却治愈,後请来一个瞎子并
让其请神替小姐治病,那请神送神的场面描写,便是十分的生动有趣
。「那瞎子打起油腔跪在神前祷告,聚人吹打响落一场,後来十供养
中却念得可听,都是打觑的话」,以诙谐之笔写出整个请神场面。「
这把剪刀,好像如今的生青毛,口快舌尖,两面刀」,「这只玉蟹,
好像如今做戏的人,妆成八脚是为尊,两只眼睛高突起,烧某浇水就
横行」,「这朵纸花儿,好像如今的老骚头┅┅」打油腔似的口吻念
着顺口溜一般的十供养,甚为滑稽可笑。本是一个十分肃穆,令人望
而生畏的请神送神场面,经过作者的这一勺勒,读来非但毫无紧张,
沉重之感,反甚觉幽默、轻松,作者似乎是用轻蔑,嘲弄之笔,描述
封建社会令人敬畏的陈规陋俗,给人以轻松、快感。

小说以文英与王蓉小姐的爱情婚姻、曲折磨难为主轴,而以文英
与桂萼、琼娥等的关系为副线,两者交叉并进,使整个故事在完整之
馀而又脉络分明、清晰。

小说在结构模式上,承袭了才子佳人小说的基本模式∶相爱--
波折--大团圆,从文英与小姐私定终身,到刘天表等人对两人爱情
婚姻的干涉、扰乱,及至文英科举得名、状元及第、全家团圆。尽管
小说最後是以庞文英等八人的成仙作为结束,但并未突破这一基本的
格套。而这样的理想主义的典型结构,也是适应理想主义的主题而形
成的。

然而,《闹花丛》的艺术性是不强的,作者在「自跋」中称∶「
今岁孟秋,友人有以庞刘事请予作传,予逐援笔草创而为句才就其事
。」似真有其事,实则是抄袭《鼓掌绝尘》雪集之故事框架,丢弃其
中的高雅志趣,而添上些枕席床第情节。书中不过将原主人公文荆卿
与李若兰,改成庞文英与刘玉蓉,又加进桂萼、琼娥与美娘等人及後
成地仙的事,地点由苏杭改为应天府上元县。由於抄袭并凑,破绽百
出。另有文英乔装一节脱胎於《乔太守乱点鸳鸯谱》;文英与次襄、
琼娥之关系明显受《桃花影》、《浪史》等小说人物的影响,全书拼
凑之痕迹亦很明显。

由於本书颇多淫秽描写,所以在清朝期间屡遭禁毁,道光十八年
、廿四年和同治七年江苏、浙江的禁毁书目中,均有《闹花丛》一书
名列其中。

新镌小说闹花丛卷之一姑苏痴情士笔

第一回看金榜天赐良缘抛情友诱入佳境

诗曰∶
刘郎慢道入天台,处处桃花绕洞栽;
贾午墙高香可窃,巫山云杏梦偏来。
诗因写意凭衷诉,户为寻欢待月开;
多少风流说不尽,偶编新语莫疑猜。

说话明朝弘治年间,南京应天府上元县有一官家子弟,姓庞名国
俊,字文英。其父刺史公,名栋,号良材。伊家世拥簪缨,原系苏川
府当熟人,年已逾艾,止生一男一女。男即国俊,年十四岁。女名娇
莲,十三岁。文英赋性聪明,凡所读之书,过目成诵。十二岁时,不
但时文捉事立就,兼之诗词歌赋,下笔成章。亲眷朋友,谁不羡服他
,父亲十分欢喜,以为吾家千里驹。是年,文英十四岁,适遇宗师岁
考,先行文县考,文英入场赴考。是时,知县是个少年科甲,原籍嘉
兴人,到了试期,入场出题甚晏。文英研墨濡毫,略不构思,头刻做
完,日色未斜便去交卷。县尊看他貌美年少,文机敏捷,定要当堂面
教。取卷展开细看,就啧啧称赞道∶「文词冠冕,笔致秀丽,本县句
当首荐。」遂取第一名送府,府又取第二名送道。喜得文英志高意满


过了几日,又是宗师考。则文英进场做得两篇文字,如锦绣一般
。候至发案,竟取第一名进了学。到簪花这日,一路迎来。只因人物
标致,年纪又小,所以男妇大小无不拥挤观看,便有豪门嘻成许多来
说媒的。他自恃才貌双全,要娶一个绝色的妻房,只是憎长嫌短,不
肯轻允,他父亲也只得听他。不料十五岁上,庞刺史泄病身故,居官
清正,遗产甚微。幸有母亲李氏主持家务,遂勉文英苦志攻书。若无
正事,闭户不出。就有那同进学的朋友,见他父亲去世,哄诱他去做
歹事的纷纷而来。只因李氏治家严肃,不敢入队,止与同窗两个密友
,一个名张子将,一个名任伯衢,朝夕伴读。那二子虽是肯读书,说
到才貌二字,如何及得文英,偏是髭须满颊,黑面黄麻。有时在街坊
上同步,那些妇女看见张、任,无不掩面而笑,以为锺馗现世,及看
文英,无不眼光四射,以为仙子临凡。不要说男子中没有这样俊俏,
就是妇女中也寻不出这般姿,恨不得一口水吞在肚里去。那文英仪
表生得∶

身躯袅娜,态度娉婷。鼻倚琼瑶,眸含秋水。眉不描而自绿
,唇不抹而凝朱。生成秀发尽堪盘,云髻一窝天与。娇姿最
可爱,桃花两颊,假使试舞袖子,吴窝也应倾国。抑或曳长
裾子,汉殿定室专房。红锦当中方有风流戏窟,白绫袜底何
须随步金莲。正所谓杨柳春柔萦别绪,芙蓉秋艳妒娇娃。又
道是,谩夸洛水中宾梦,直抵巫山一段云。

话说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。文英已是十七岁了尚未婚聘。这年适
当大比,文英服制虽满,奈科试已过。时值中秋,是夜天清月皎,文
英正欲与嫦娥作伴,因母先寝,只得归房。怎常那月光照人,俟至更
馀,方才睡去,梦见有一神人,头戴唐巾,身骑白骡,云是梓潼帝君
,枉梦与文英道∶「汝勤心读书,上帝不负汝,日後鼎甲成名,汝婚
是良偶,该在看金榜之日。汝宜留意。」醒来乃是一梦。及到了八月
尽头,是日,文英闷坐无聊,忽听见外面人声沸腾,便记起中秋之梦
,对张、任二人道∶「今日是寅日,想是放榜之期,我们可往外边观
看。」张、任二人道∶「好!好!」三个一齐出门,转到闹市榜亭之
下,看完了榜,张、任二人道∶「此地已是布政衙门,何不随队登堂
看一看宴,也是一场乐事。」竟由大门进去,看完了宴,便出大门之
外。只见看迎举人的男女,簇肩擦背,推来推去,都说道∶「今科迎
举人自然盛的。」你道今科为何更盛?是奉朝廷恩诏,广额各省举人
额数,所以看的人越多。文英正在徘徊看玩,忽听人人喧嚷道∶「站
开!站开!举人来了!」听得鼓乐喧天,拥挤而来。但见旗振绮绕,
笙管接续。那些新举人,也有骑马的,也有乘轿的,扬扬得意之状,
不可言尽。都是亮闪娴的金花,簇新的蓝袍,二名一名序次而来。正
是∶

折桂子兢赴鹿呜宴,解元郎喜争及第先。

三人正看得高兴,只见两边竹帘内女人,生得十分娇艳,推起竹
帘,露出半身伸头张望,却不看那些举人,倒把眼睛一瞬一瞬都注在
文英面上。有词为证∶

两缝细姐纤玉,双眸堪比寒晶。瞳人黑白太分明,光焰常流
不定。遇见女子似白,一逢男儿偏青。常嫌阮藕欠多情,不
作红颜水镜。

那些女人就思量在眼角上递了情书,凡是楼头上的互相指搠,有
说文英标致可爱,有说张、任视陋可憎,各人议论不绝。时已下午,
天色将晚,看举人的亦渐渐去了。文英三人尚站在一家门楼之下,正
在闲絮,只见里面有个美艳女子,年纪约有二八,端坐帘内,又有一
小青衣女,轻移莲步,娉娉婷婷,乃向文英凝眸遥望,把那纤纤玉手
相招。有诗一绝为证∶

面如冠玉体含香,能乱闺中少妇肠;
邂逅相逢情自热,纤纤玉筝岂容藏。

文英平日闭户读书,何曾亲见女色?今日一见,不觉神魂飘荡。
尾在女子门首,见那青衣女子依旧半身露出,又把一双脚儿故意跨门
限露出,那小脚尖尖约有三寸长。文英此时,恨不能即时走进去,便
立住对看。只有张、任两人闪在侧边,忍笑不住。忽见帘内坐的美女
,把那青衣女连声呼唤,霎时间一齐都进去了。文英恋恋不舍,却见
张、任二人在旁就如眼中钉一般,遂心生一计,对二人道∶「小弟出
恭甚急,二兄请先行几步,小弟即当赶上同行。」两个只得先走,等
待多时,竟不见至。心下殊觉疑虑,及至转来寻觅,又不见影。谁料
文英抛了二友,即便挨了进门。刚欲步入中厅,听得门左有一大汉,
絮絮叨叨的从旁走出,吓得文英魂不附体,蹲在花苔石畔待了一会,
方敢立起身来。想道∶「今既来到此,终不然相逢不饮空归去,洞口
桃花也笑人。」又转念要回家,无奈重门锁闭,不能出去。此时日影
沉西,天色已黑,忽闻厅侧有人低声唤道∶「这里来!」文英视之,
看见一女子,即是日间跟随那女子的青衣女,手提一灯,唤他进去。
他使随身过来。弯弯曲曲引到一座大园内,花厅数橡上悬一匾,名曰
∶「桃源佳境。」望见一女子坐在石条上背面而坐,见了文英满面通
红,欲前又却。文英竟老着脸向前一揖,低低问道∶「邂逅多承贤卿
见爱,启闻上姓芳名,谁氏宝眷,莫不是月里嫦娥下凡麽?」这女子
听说,便低头娇声答道∶「妾名玉蓉,乃戊午科刘状元之女,不幸先
君早已去世,上有母亲王氏、二叔刘天表在家,敢问郎君尊姓贵名,
家居何处,曾有室不?」文英道∶「小生姓庞,名国俊,字文英。先
父名栋,号良材,也曾做到刺史。敝居即在城内县治南首。今年十七
岁,尚未授室,今日得与小姐相会,实是三生之幸。」

且说小姐,年虽十六,性颇贞贤,然自十岁便能吟咏。每值刺绣
工饮以至晓花欲开,夕月正佳之际,时时攒眉不语,若有所思。其意
欲得个有才有貌的儿郎,以作终身佳偶。不料遇着文英逼联姻契,故
说道∶「今妾重郎人品,顿涉私会,虽庸贱之躯,自知非匹。然郎年
十七,妾年十六,鄙陋之私,愿侍思栉。」文英笑道∶「只是斗转星
移,玉漏易过,深怜良会之难,何不为欢此夜。」遂近前搂抱,将手
去摸那人人爱的东西。文英摸着这好东西,十分火动,暗想道∶「牡
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。」便动手动脚要侮弄起来。小姐急以双手护
住,勃然正色道∶「妾黄花未开,心之所虑的是为终身大事,岂肯图
顷刻之欢,以丧名节。常闻自媒非淑女之行,淫奔为贞士所羞,愿郎
爱人以礼,勿萌此心,不然白首之叹,其能免乎!」文英道∶「令夕
之会,可谓宿缘非浅,苟有异心,身首异处!」那小姐蓦然惹起闺怨
之情,遂吟一绝云∶

一赌清光思栽然,风流才子信翩翩;
可惜夜长谁是伴,半轮月照一人眠。

文英听罢,暗自夸奖道∶「不意闺阁裙钗,有此佳咏,好一个才
女的小姐。听他纫语娇声,犹胜新鸯巧啭,藻词秀润,还过绝藻初开
。那诗中语句分明,默露春情,倒有九分见怜我庞生的意思。不免也
吟一首回他。」遂吟云∶

天赋情根讵偶然,相逢那得不相怜;
笑予恰似花边蝶,偷香窃玉待何年。

是时小姐听罢,叹道∶「好诗!好诗!非是饱学郎君,何能以诗
自媒。」言未了,忽见一侍婢忙来报道∶「夫人尚未睡着,问道小姐
在那里,这时怎还不睡?」小姐正欲漫谈心曲。听见此话,仓惶无计
,无奈只得进房而去。文英却闪在花荫之下,站了一会,小姐方才出
来,将条酒线汗巾内包一个玉鸳鸯,递与文英,示以不忘。又道∶「
九月中旬二叔叔往齐云山进香,妾欲於此人深相会,万勿以寒陋见却
。」文英道∶「承订佳期,请俟萧寺钟残,则小生至矣。」小姐令青
衣女持灯送出後园。时已更馀,途中无人,走回家去,未知文英别後
九月中旬得相践佳期否?且听下回分解。

第二回赴佳期两下情浓谐伉俪一场欢喜

诗曰∶
女貌郎才两相宜,从天分下好佳期;
拨雨撩云真乐事,吟月咏风是良媒。
襄王已悟阳台梦,巫女徒劳洛水悲;
锦帐一宵春意满,不须钻穴隙相窥。

且说庞文英到了自家门首,已是二更尽了。母亲李氏尚在中堂坐
等,及见文英归来,李氏大恼道∶「我做娘的,晚年所靠惟汝一人,
汝乃以看榜为由,在外游戏,直至此时方回,使我倚门而望,怎生安
心?」文英不敢实说,只得假托友人赵子舆款留不放,说罢,进房而
睡。心上思想小姐不能合眼,直至天明,方才睡去。睡到日中方醒,
但见双眸倦开,语言恍惚,张、任二友见了,各取笑一回进书房去。
文英自得了那个玉鸳鸯,心中大喜,就如珍宝一般收在锦襄之内。每
到黄昏,取出来在灯下展玩。整日废寝忘食,一刻不能放下。叹道∶
「人生在世,如白驹过隙,若娶得刘小姐那娇艳,便情愿朝夕焚香拜
跪。」忽一日,揭开《西厢记》,见莺莺订张生的诗道∶

待月西厢下,迎风户半开;
隔墙花影动,疑是玉人来。

文英看了,遂大笑道∶「张君踹跳粉墙,至今传为风流美谈,我
那刘小姐亦曾订我佳期,云是九月中旬,捱到此际,做一番佳会。」
遂占七言诗一绝云∶

孤枕孤衾独奈何,几宵孤梦入姑苏;
醒来怕对孤灯照,关得弧形分外孤。

文英正朗朗吟诵,却被张子将听见了,道∶「淫词艳曲,予所厌
观,而况张生无耻苟合,尤非读书人所宜欣美。」文英道∶「崔张之
事千古乐闻,不谓仁兄亦执此迂腐之见,弟若做张生遇见莺莺,决不
把他放过。曾有一个俚对,举以求教。」即念云∶

张拱游殿而赌崔 奇缘奇遇。

子将不假思索应声对道∶

许行衣褐而说神农异言异服。

二人吟毕,各谴笑散去。到了九月十五,正是小姐相订之期。文
英这日看见日光,恨不得日坠西山,到了天晚,月明星朗,饮酒半酣
,踱出自家园门。过了花街柳巷,行到刘小姐後园门首,就是前吹送
出来的去路。轻敲几下,里面果然有人出来,即青衣女名唤秋香。悄
悄引进柴扉,秋香附耳说道∶「今夜若非贱妾引你进来,怎得与我家
的小姐相处!你休忘了我?」文英转身捧住,连连亲嘴道∶「不待汝
言,我已有心久矣!决不使汝作蒲团上人。」随步进花厅,看见小姐
,便整衣向前深深一揖。小姐一时满面娇羞,闪身无地,只得答了一
礼。文英笑笑道∶「小姐,小生自则日俄闻佳咏,恍从三岛传来。今
亲芳容,疑向五云堕下。令人役梦劳魂,不知挨几朝夕?亦有怜余念
否?」小姐低声答道∶「君既锺情於妾,妾敢负念於君!但虽有附乔
之意或无系足之因。奈何君知不弃,且随妾到那厢玩一玩花去。」文
英笑道∶「深蒙小姐垂爱,没世难忘。但名花虽好,终不如解语花。
趁此园空人静,今日愿得与小姐一会阳台,铭心百岁。」小姐道∶「
妾便与君同好,芝兰共咏,但闺中老母户外,狂且一玷清名,有招物
议。」文英道∶「小姐说那里话,岂不闻柳梦梅与社丽娘、张君瑞与
崔莺莺故事。先以两意相期,後得于飞百岁,至今传闻。况小生与小
姐俱未婚姻,今日若使事露,老夫人必当自为婉转成婚,岂不更妙!
」小姐听了,微笑道∶「羞人的事,怎麽去干?倘有人撞见,却不稳
便。也罢!且随我到楼上来。」文英甚喜,遂携小姐登楼。

只见秋香又把酒肴摆上,小姐深以秋香凑趣,怎知秋香亦为着自
己的心上人。两个就在楼头对酌,文英饮了数杯,禁不住春心荡漾,
便扶小姐到榻上,趁势一搂,连亲数嘴,与小姐松玉扣、解罗襦,两
情正浓,把小姐通身摸遍。但见∶

肌理腻洁 不留,手规前方後,刻玉筑脂脑,乳菽发脐,容
半寸许,球私处愤起,沟似一粒许,彩为展两股,阴井渥,
丹火齐,欲吐旋起,双足风头半钩,兰香徐喷,真天上垣娥
,讵人间仕女。

文英摸了一会,便挺着阳物要长起来,小姐对着阳物皱眉道∶「
我不弄了,这样大东西,我如何容得?」文英不由分说,欲把小姐裤
子脱下,小姐终是处女,决意不从。文英坐在床沿,连忙把那鼻孔向
着玉体乱嗅,只觉气味如兰,芬芳扑鼻,原来小姐佳性好洁,常以香
汤洗濯。临睡时,又以香囊夹放被窝。所以木质既系劳洁,更加兰麝
薰透,自然香气袭人。文英等待多时,再三哀恳不已,小姐猝不及防
,被他把裤儿扯下,双手摩弄牝户,连声唤道∶「活宝!活宝!」就
将舌尖放进,周围吟了多时,舔得小姐酸痴难忍。小姐道∶「只管舔
他做甚?妾乃嫩蕊,须要怜惜。」文英爬起身来,先操些涎吐,一顶
一顶的倒进了半根,小姐道∶「轻些!有些疼。」文英拔出来,又搽
上好些涎吐,再插进去,不觉都进去了。只是牝户内有好些浓水,谁
知都是鲜血。小姐把手推住道∶「且不要动∶我里头着实疼,今日熬
过,亦明日恐怕如何?」初时牝内甚乾,十分艰涩,如今淫水泛滥,
汨汨有声。小姐到此时,亦乐承受。也不管云鬓蓬松,竟把鸳鸯枕推
开一边,锦褥衬在臀下,双手抵住了文英的头颈。文英捧起金莲放在
肩上,自首至根着实捣了数百,小姐遍体趐麻,口内气喘叫唤不绝。
文英觉看龟头顶进花心,甚是有趣,捧了粉颈,低声唤道∶「垂垂亲
肉,我己魂灵飘散了。」小姐挣出一身冷汗,吁吁发喘道∶「头目森
森然几欲晕去,姑且饶我。」文英遂轻轻款款一连抽了五六百抽,香
汗如珠,阴精直泻,遂胜身而起。只见侍女秋香送进茶来,文英戏道
∶「夜来撮合之功,皆赖此婢。姐姐苦不弃嫌,愿以鄙躯酬报。」小
姐笑道∶「得陇望蜀,郎何贪耶?」秋香垂头偷看文英,微笑而出。

原来小姐身边有两个侍女,一名春梅,年二十馀岁,生得粗陋。
其一即是秋香,年方十八岁,面貌如花。二人吃完了茶,只见月皎花
香,携手步入园内,各处玩了一回。回到楼上并肩而坐,文英道∶「
小生前月中秋夜,梦见一神人托梦,说∶『汝勤心读书,上帝不负汝
功,他日鼎甲成名,汝婚姻良偶,该在者金榜之日。』谁想今夕得与
小姐欢会,正应此梦。」言未已,只见秋香走至面前,文英微笑把手
插入裤裆摸那光光肥肥的牝户。秋香恐小姐妒忌,满面通红,反跑了
去。小姐自去拉他道∶「想是你不肯周全我的事,要对夫人说。」秋
香赌咒道∶「死人便对夫人说,只是我未开黄花,怕当不起。」文英
霎时间欲火上炎,思耐不得。小姐见此光景,竟去睡了。文英便把秋
香裤子去下,露出雪白两条玉腿,那件话儿含紧,止有一条细缝,就
将他横倒在榻,跷起双足,忙把玉茎塞入,只因阴户四旁俱被涎津添
满里面,又有骚水留出,慢慢尽根。文吴兴发如火,用力抽送,弄得
一片声响,弄到要紧之处,秋香也觉痛苦,那埋管小姐碍眼,时开时
闭,秋香下面臀儿不住的掀起相凑,文英笑问道∶「你这东西里面怎
样?」秋香道∶「里面火热,进进出出,自内以至外,有些酸酸痒痒
,更有一件可贪可爱而不忍割舍,竟浑身绵软,即妾亦不自知其故。
」文英听说,俞觉情兴勃然,遂推开双股,一气抽了数百,原来小姐
尚未睡着,听见文英笑声吟吟,又听见渍渍声响,连那床沿俱已摇动
,一时欲火难禁,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,听了一会已无响动。但见
窗上月光照进,两个相抱睡熟时,已五更漏下矣。小姐听得鸡鸣,自
己披了衣服,推醒二人道∶「快些!怕有人看见了,起来吧!」又笑
对文英道∶「妾终身之事已付与君,可作速成亲,勿使妾有白首之叹
。」文英道∶「既蒙雅爱,没齿不忘,自当央媒作伐,不致有误。」
小姐便令秋香送出後门之外。秋香回到花廊之下,听得外边房里那老
婆子淫声浪语,恰似与人交媾的一般。这正是∶

春风只合酣罗帐,老蚌谁知兴亦高。

秋香不胜骇异,难道有汉子与这临死的老妇人睡着不成?迨至看
时,被内虽则响动,却不见有人在床,便嘻嘻笑道∶「老妈妈,你有
什麽妙法,会泄一泄火,独自取乐!」随向他那软囊囊的肚子下摸了
一把,不觉笑倒。你道是什麽?原来是一根去皮的萝卜,放入在内,
急急顶送,不料秋香将手捞进。婆子笑道∶「秋香姐,这时节还不睡
,反来与我混账,想必你看得高兴。有些要了,怏爬上来等我与你试
一番手段。」秋香推阻,出房静听,房内如鱼嚼水,欢声不息,抽了
千馀。秋香叹道∶「人言妇人欲念入土方休,不为虚语。」遂急急回
到楼上来见小姐,谁知小姐欢畅情怀,沉酣睡去。梦见闲步园中,见
那生复来花下,遂携手登楼,颠鸾倒凤。待云雨事毕,那生道∶「小
姐,今宵此会,无人知觉,何不就把春兴试共一谈。」小姐道∶「起
初时,好似望雨娇花,我着一点,滋荣一点。」那生道∶「我好似奔
泉渴马,饮一分,通奉一分。」小姐道∶「後来时,我好似含一粒金
丹,俗骨从半空化去。」那生道∶「我好似入九天洞府,仙凤自两协
生来。」小姐道∶「君可谓得个中趣矣,我们且下楼去观玩景致。」
那生欣然携手下楼,行至池畔,见池内双凫戏水。那生遂将石子与小
姐赌打,偶然失足堕落水中。那小姐方才惊醒,见秋香站在身边,忙
问道∶「秋香,我刚才睡去,你将我说些什麽?」秋香道∶「一句也
没听见。」小姐道∶「你去吩咐春梅,到晚间叫安童看那开得好花,
折两朵来与我。」秋香听了便走出房来,未知春梅到园中见了安童若
何?下回分解。

第三回梅香园内破花心安童堂前遗春谱

诗曰∶
可惜月年易白头,一番春尽一番秋;
人生及时须行乐,漫教花下数风流。
梅香有意觅鸾交,安童何福可能消;
窃得云雨无限趣,乐极悲生也断肠。

话说这丑梅香,是小姐房中使婢,名换春梅,眼大眉粗,十分粗
陋。小姐嫌他粗蠢,凡一应细事,件件唤着秋香。只那粗宁用力的,
便叫他做。这春梅又看不出丑陋中都带几分风趣,每至秋凉,便有些
恹恹鬼病,攒眉咬指,就如西施效颦一般,便敖不过。有诗为证∶

几度伤情不自由,投桃无计枉 ;
谁知传令宣花使,顷刻推门指点头。

秋香走去换他,走到门首,只听得他在里面唧唧哝哝,句句都是
伤情话。秋香听了推门进去,掩口笑道∶「春梅,小姐着我来吩咐你
,到园中唤安童采花。」春梅道∶「瞒你不得,正花心动,在这里一
步也走不动,你替我走一遭吧。」秋香道∶「不要体面的丫头,亏你
说这话。」春梅道∶「你不要这般说,我的心就是你的心。如今秋凉
天气,那条狗也是动情,何况你我。」秋香道∶「不要多言,隔墙须
有耳,窗外岂无人,若是夫人听见,决不饶恕。」春梅笑道∶「言之
有理,今後疼痒只自知罢。」秋香道∶「小姐要花,我先去伺候梳妆
,你快去吩咐安童来。」便转身先去服侍梳洗。你看这春梅慢慢行到
园中,四围一看,却不见安童的影,便大声四道∶「管园的安童那里
去了?小姐等着要死,你快去折来。」

你道安童在那里?这安童恰恰脱去衣服,赤身露体在池边洗澡,
远远听见有人唤他,心下惊疑道∶「这个娇音却是何人?」站起身来
一看,又不见人,便大声应道∶「安童在池边洗澡,叫我做甚麽?」
春梅听说洗澡,便要想看看他那话儿,忙走到池边,只见他那话儿见
了,春梅便大发起性来了。真是∶

坚若钢针,巨若木杵,赤条条恰正是去头发的沙弥,乱丛丛
就是那没眼睛的胡子。逞威风,冲开肉阵,不须丈八长矛,
凭急性捣破皮营,便弃一层灶甲,乌将军虽系旧名,角先生
总其化体。

春梅看了,假意掩口笑道∶「臭贼囚!好不识羞,青天白日露出
这铁杵一般的东西,倘是夫人小姐游花玩景一时走到,反说我们干什
麽歹事。快些起来揩乾了身,折花与我去!」你看这安童却等不得揩
乾了身,披上衣服,束了暖肚,含笑向前一把抱住亲了几个嘴,说道
∶「春梅,我的心肝,我为你害了一场相思病,今日该是天缘凑巧来
得正好。何不既在这芳草坡上做一个快活去。」春梅道∶「不可!倘
若夫人得知,不说你要偷婆娘,例说我来拐小官,这怎麽好!」安童
一把拉住不放,迎着笑脸说道∶「春梅,你且听我说一个正理,前日
夫人有言在先,说道∶『安童,园中花木你若浇灌的好,我拣个好日
子把春梅与你做了老婆。』後来夫人、小姐同到园中看了看,这些红
红绿绿、娇娇嫩嫩的花朵,果然茂盛,心中欢喜,又对我说道∶『安
童,你小小年纪倒也中用,那春梅快要给你做老婆,看官历上择个好
日子,便好做亲。』我当下便磕头谢过了。我想咱们两个终久是夫妻
,莫若今日先结了亲,以快情意。」春梅半推半就,说道∶「这都是
你的花嘴,夫人决没有这话,我今年二十馀岁,不曾经过这风霜,难
道我娇娇嫩嫩一点花心,被你这游蜂采去了不成?」安童喜道∶「你
是个黄花女子,我也是一个黄花小官。今日黄花对黄花,大家耍一耍
。」遂上前亲了一个嘴。春梅假意道∶「要说便说,亲什麽嘴,调什
麽情?」安童笑道∶「恐怕你嫌我不爱惜你。」就将他一把拉倒。春
梅也乐於承受,低声说道∶「安童哥,我也没奈何了,今日遭你手里
。只是我来多时了,若是小姐要花,着人来唤我,便出乖露丑了。还
到芙蓉轩後地板上耍一耍去。」安童依他言语,就起身两手扯住春梅
,又恐她跑了去。及到芙蓉轩後,安童替她松衣解带,才自己脱了下
身衣服,伸出那件东西,更比方才洗澡的时候,愈加坚硬。硬帮帮的
粗如葫萝约六寸馀长,春梅看了,十分惊怯,惊的是恐有人亲见,吹
到夫人耳内,怯的是自己不曾尝这件滋味,甜酸苦辣,怎麽晓得?忙
道∶「安童哥,我怕当不起。」安童见她模样,更觉兴发,便道∶「
春梅,今日这好事不要没与,我前下南左来,买得一本《春意谱》观
玩,要睡时欲火如焚,如何熬得过,一向藏在身边,我今且取出来和
你照依上面的做个故事罢。」便向腰间取出来,果是一本《春意谱》
。春梅斜眼瞬道∶「安童,我怎比得那经惯的,只是尽兴弄一会便了
,做什麽故事?」安童依言,腾身跨上,用了些花言巧语,殷殷款款
,也不顾她疼痛着力,送进少许,安童年纪虽止十七,因平日被人刮
那後庭是弄惯的了,说到女色,实是初次,那春梅人虽粗笨,这件东
西生得肥肥嫩嫩,就如初蒸熟的馒头相似,任他往往来来,只得咬住
袖角承受,安童见他不做声,谅她已谱滋味,便紧紧抽送,共有百馀
,弄得春梅咬牙合眼,偏体趐麻,就如迎风的杨柳,身子东摆西摇。
不料小姐梳洗定多时,不见春梅拿花到来,便着秋香来园中寻觅。那
里见春梅,又那里见安童!走到芙蓉轩後,远听得他两人咿唔声响。
轻轻向壁缝里张一张,只见他两个正情浓意密。一个就如饿虎吞羊,
一个似娇花着雨。又仔细听了一会,两个说的都是有趣的话。有请为
证∶

蜂忙蝶乱两情痴,啮指相窥总不如;
如使假虞随灭虢,岂非愈出愈为奇。

这秋香却熬不过,紧紧咬着袖口,站在芙蓉轩後,看一会,听一
会。欲叫他一声,恐扫他兴,欲待他事毕,又恐怕小姐亲自出来。左
思右想,只得轻轻走到轩内,把两指向软门弹了一弹,叫道∶「春梅
,你好受用,小姐正等得心焦哩!」安童听见管不得,慌忙爬起扯上
裤儿,并拾了那本《春意谱》,竟往外面一走。秋香便走至轩後,只
见春梅还睡在地板上。秋香笑道∶「你两个做得好事,备我不得了。
小姐叫你来着安童采花,你倒先被安童采了花去!」春梅满面羞惭,
翻身起来,只见鲜血淋漓,勉强走出轩外,见花甚茂盛。正是∶

百花竞秀,万卉筝妍,红紫闻劳兼。拴不住满园春色,妖妖
争艳冶。扫不开,边地腿脂。几阵香风,频送下几番红雨。
一群啼鸟,还间着一点流莺。觅蕊游蜂,两两飞来枝上,寻
花浪蝶,双双簇列梢头。数不尽,半开半放的花花蕊蕊,捎
不来,又娇又嫩的紫紫红红。惟愿得夫人心中欢喜日,恰止
是安童眼下运寒时。

那春梅秋香步出亭外,拣那娇艳的采下,安童嬉笑取一朵,与秋
香簪在头上。秋香正色道∶「别人与你戏耍,难道我也与你戏耍?」
安童又将花去簪春梅头上,春梅道∶「姐姐在萌,还要调什麽情?」
推他一跌,倒在地上,春梅忙忙折了那些花与秋香来见小姐。小姐见
春梅鬓发蓬松,便问道∶「早间使你去采花,怎麽这时候才来?在何
处做什麽勾当?」春梅无言回答,秋香只是微笑。小姐心疑,指春梅
道∶「事有可疑,快忙说与我听,不然与夫人说知,你便活不成了。
」春梅道∶「并不到那里去,只问秋香就是了。」那小姐心内多疑,
见秋香暗笑,便把眼看住了他。秋香道∶「这事与秋香无涉。去唤安
童来,一问便知。」春梅晓得事体败露,实说道∶「恰才到园中去唤
安童采花,那厮胆大,把我抱定说了无数丑话。亏得秋香走来,方能
挣脱。禀上小姐,那谱儿只是不好开口。」小姐道∶「原来你两人同
谋做事,东遮西掩。日後弄出事来,夫人岂不责在我身上。倒是我防
守不严,玷了闺门清白。待我先去与夫人说明。」秋香道∶「这是春
梅做来的,其要错罪在秋香。」春梅磕头道∶「情愿受罚,不愿到夫
人那里去。」小姐道∶「这件事想与秋香无涉,是这贱人做出来的。
快随我去见夫人。」

春梅不得已,跟小姐走到堂前。恰遇夫人在堂,她便跪下。夫人
不知分晓,笑说道∶「敢是这丫头服侍不过,把我儿触犯麽?」小姐
道∶「这贱婢做不识羞的事,不得不来禀明。」便把始末根由一一细
说。夫人听了,着院子快去唤安童来∶「待我问他个明白。」园中安
童听见叫他,只道有配春梅的好意。走至堂前还嘻嘻笑脸,夫人喝道
∶「这厮该死!你知罪麽?」安童放下笑脸答道∶「有什麽罪?」夫
人道∶「我且问你,那芙蓉轩後的事,可是有麽?」安童道∶「这事
是有的,虽说这是安童的罪,却因为是夫人错了主意。」夫人怒道∶
「胡说怎的?倒是我主意错了?」安童道∶「当日夫人有言在先,原
要把春梅许我做老婆的。那时节若不曾记过,今日安童怎敢先奸後娶
不成!」夫人喝道∶「我看你这该死的奴才不自认罪,还敢在我跟前
弄嘴,提起板了来,便要把这两个奴才淫婢,浑身上下痛打一顿,方
消我恨!」小姐连忙上前劝住,扶了夫人坐在椅上道∶「他两个无耻
丑行的奴婢,就打死了也不足惜,还要珍重自己的身体要紧。」安童
见小姐劝住了夫人,满心欢喜,手舞足蹈。正要辩几句,不想袖里那
本《春意谱》抛将出来,夫人一见便唤秋香拾取土来,看是什麽书。
秋香拾在手里,翻开一看,见是一本《春意谱》,又不便替他藏匿了
,只得送与夫人。夫人揭开一看,见上面道∶

女子仰天而卧,将那脚儿挑起臀尖相合,男子俯伏胸膛,以
肉具项入花心,一抽一迭,图个欢畅,这谓之顺水推船。
男子仰天而卧,将那两腿跷起臀儿相凑,女子俯伏胸膛,以
牝户套上玉茎,一来一往,尽个快乐,这谓之倒浇蜡烛。
女子俯身而卧,将那後庭掀起两股,推开男子,俯伏肩背,
以龟头塞入阴户,一进一退,弄个爽利,这谓之隔山取火。

看完了愈加焦躁,将一本《春意谱》登时扯得粉碎。提着板子大
骂道∶「好奴才!你快说这本书是从何处得来的?若要支吾遮掩,这
板子却不认得你。决不与你干休!」安童道∶「夫人在上,听安童分
剖,这本书原是南异上二相公买来醒磕睡的。那一日被安童看见,悄
悄藏了他的,放在随身肚兜里收着,恰才洗澡摸将出来,正要拆拆了
,不料夫人呼唤,便收拾在袖中,原与安童无干。夫人要见明白,只
差人到南异去与二相公计议就是了。」夫人道∶「你这样的人,我这
里断容你不得!若再容何你时,可不把我的家声玷辱了。」遂着院子
立时往南左去,吩咐道∶「须对二相公说,这样的人,家中要他不得
,把那小心勤谨老实的人换一个来,早晚园中使用。再唤秋香将这贱
婢春梅剥了他两衣服,锁在後边空房内,明日寻一个媒婆,打发出门
便了。」你看这小姐果是个孝顺的女儿,见夫人恼得不住,便迎着笑
脸,扶了夫人进房。那春梅安童方才起去。未知後来安童回到南异,
刘天表有甚话说?下回分解。

总批∶
春梅年始破瓜,安童初番云雨,中段一问一答,其说得俏俐
。秋香幸得推脱,不然几乎不能终事,小姐亦不能日後有荣
耀之期矣。

闹花丛卷之一终


新镌小说闹花丛卷之二

第四回闹街头媒婆争娶病闺中小姐相思

诗曰∶
瞥见英豪意已娱,几番云雨入南柯;
芳年肯向闺中老,绿鬓难教镜裹过。
纵有奇才能炼石,不如素志欲当炉;
咫尺天涯生隔断,断肠回首听啼鸣。

当日院子押了安童来到异上,刘天表竟不知什麽来由,连忙问道
∶「这安童是夫人着他回去灌园的,闻他在家里办事倒也勤紧,怎麽
发他回来?」院子道∶「二相公有所不知,这个安童生得胆大。」刘
天表道∶「敢是他做鼠窃狗偷之事,触了夫人的怒麽?」院子欲把前
事细说,因见有几个做工的站在面前,不好明说,便答道∶「夫人说
∶『这样小厮,家中容他不得,还要换个心务实的回去园中使用。』
这安童做的事不便细说,明日二相公回家自然知道。」你看刘天表千
思万想,决不想出这件事,便对院子道∶「我多时不曾回家探望夫人
、小姐,今日就同你回去问个详细。」

且说这刘天表就是刘状元亲兄弟,性最贪财。若有一毫便宜事,
便千方百计决要独得,那状元在日,吃了安闲饭,一些事务不理。专
一倚仗官势,在外寻是争非,欺负良民。那乡里中,大家小户,无不
受其荼毒。若说起「刘二相公」四字,三岁孩童也是心惊。後来状元
闻他在外生事惹祸,诈害良民,恐怕玷了自己的官箴,心中不悦,把
他大叱一场,遂立刻打发到南异去交付些租田帐目掌管。他便与状元
斗气,从到南左见有两年不回。不料状元逝後,想家中只有嫂嫂侄女
,遂回心转意,每隔一月回来探望一次,那夫人也待他不薄。此时院
子把安童的事不好明说,天表便走进帐房,把那未弄完的帐目收拾明
白,又唤那做工的吩咐一番,仍着牧童牧牛羊,便带一个精细办工的
人,与院子同回家来。

天表走进中堂见了夫人,把安童的事仔细询问。夫人细说一遍,
天表听了心中焦躁,含怒道∶「嫂嫂逐出这安童也是,若是这安童暗
暗苟合不使人知,岂不把闺门都玷辱了?将来不惟是侄女亲事没了好
人家,就是叫我也难做人,你那时把两个活活打死,方才正个家法。
」夫人道∶「彼时我意欲打死他,只虑女儿未曾许聘,吹到外面去,
只说我闺门不谨,做出这件不清不白的事,便招人谈论。今安童既赶
回异上,就是这春梅亦未必可留在家。欲速寻一个媒婆,我并不要分
文,白送与人去罢。」

天表听说不受分文,又惹起爱便宜的念头来了,想了一想,便应
道∶「依我愚见,还是侄女婚姻事大。就该把这贱婢登时赶了去罢。
」夫人道∶「我主意正要如此,因女儿劝我慢慢寻个的当媒婆,配做
一夫一妇也是我的阴德。」天表点头道∶「只是有一事,近日街上媒
婆比往常时甚是奸险了,没有一个不会脱空说谎的,全是那张口舌赚
人钱钞。假如贫苦的人家,他说田园房屋甚多,金银车载,珠玉斗量
。本是至丑至粗的女子,他说极标致,生性温柔。本是最愚最笨的男
子,他说得文章秀丽,诗赋精通。人若听信他花言巧语,往往误了万
千大事。他只望人厚礼,不管什麽阴德。当日婶婶在时,结交一个卖
花张秋嫂,我去寻他来商量,他作事忠厚。」夫人喜道∶「如此甚好
,只是这事一时不能就绪,还要二叔在家几时,调停个下落,方可回
异。」天表许允。夫人道∶「事不宜迟,倘若贱婢寻些短见,反为不
好。今日就与张秋嫂说便好。」天表满口应承。话毕,那小姐打点酒
饭出来。天表吃过了饭,暗想道∶「我一向要讨别人便宜,难道自家
的便宜倒被别人讨去?且去寻张秋嫂打点话儿去,赚他落得拾他一块
银子,有何不可?」计较停当,遂出大门。走不数步,恰好张秋嫂同
一个卖花的吴婆远远而来。走到跟前,天表叫道∶「张妈妈好忙得紧
?」那张秋嫂听见有人唤他,忙转头来一看,认得是刘二相公,便笑
脸道∶「二相公几时娶一位二娘续弦,作成老身吃杯喜酒?」天表道
∶「喜酒就在口头,今日说过,明日怎麽谢我,便作成你吃。」张婆
听见肯作成,恐吴婆在旁听见,忙把他抛开,扯刘天表走过几家门首
,微笑道∶「二相公,你有何事作成老身?」刘天表道∶「你唤吴妈
妈来一同商议。」张秋嫂道∶「你不晓得,这吴婆前月里到富家去说
亲,见没人在面前,窃他几件衣服。过了数日,被富家访出来,吃了
一场没趣。如今各处人家晓得他手脚不好,走进门时,人就以贼提防
,那个肯作成他。不瞒二相公说,老身做了多年花婆,靠人过了半世
,没有一些破绽被人谈论。」刘天表道∶「张妈妈你走千家串万户,
若不老实,那个肯来照顾。我今有一桩事和你商量,只在两三日就要
回覆。」张秋嫂道∶「怎麽有这样性急的事?」天表低声道∶「我家
夫人身边有个使婢,是老爷在时得宠的。只因出言唐突触犯夫人,夫
人一时着恼,着人到南异接我回来商量,要嫁与人去。只是一件,讨
着他着实一场富贵,身边都是老爷在时积下的金银首饰,足值二三百
金。你去寻个好人家,接他四五十金聘礼,你也有一块赚哩!」张秋
嫂道∶「果然是真。」想了一会,欣然答道∶「这也是老身时运凑巧
。府中王监生因断了弦,前日对老身说,要我替他寻一个通房,我明
日领他家的人来看一看,果是人物出众,便是五十金也不为多。」

刘天表听说有人要看,然後成事,心下又想了想道∶「妈妈,我
府中出来的比别人颜色不同。若是明日有人来看,只说那丫鬟是老爷
亡後,情愿自守不嫁,终日随小姐在绣房做针指。我有一计策,你明
日同着人来晋见夫人,不要说我知道,只说来求小姐姻事,那春梅决
随小姐出来相,暗暗把他看了。」张秋嫂道∶「说得有理,只要夫人
心允,难道怕他不肯?」刘天表道∶「妈妈又有一件,他家若得遂意
就要行礼,不必送到夫人那里去,就送在你宅上,待我悄悄送与夫人
,省得那丫头疑虑。若拣定吉时起身,再设一计赚他去便是。」张秋
嫂道∶「二相公与夫人做主受礼,这样大头脑,怕这丫头不肯嫁麽?
」言毕,遂与天表作别。回身不见吴婆,只道他先行。那知吴婆闪在
人家窃听两人言语,被他听得明明白白。见张秋嫂转弯去後,忙赶上
前问道∶「二相公方才商酌的事体,撇不得老身的。」刘天表回头见
是吴婆,站住了脚。吴婆道∶「这主钱儿挈带老身赚了吧!他说的是
监生人家,我明日便寻的乡宦人家,他说是五十金聘礼,我便送你一
百金。二相公,你还要许那一家。」刘天表听了这话,更加欢喜道∶
「妈妈若是这样说,自然许你,只是不可迟缓。」吴婆道∶「我明早
便去着人来看,早晨行礼到我家,晚间便到我家上轿何如?」刘天表
道∶「这样更好,请问吴妈妈住居何处?」吴婆道∶「我住居在城头
, 里第一个楼房便是。」天表道∶「吴妈妈,我回去与夫人商议,
你不要失此机会。」遂别,去见夫人,把春梅的话儿说了。夫人听信
,待至次日,吴婆同一个奶娘竟与夫人相见,假以小姐亲事为因。夫
人只道这两个媒婆果与女孩儿说亲,两个婆子又只道夫人晓得其中情
迹。谁知是刘天表的计策,使这两个婆子来看秋香。这奶娘把秋香仔
细一看,见他生得齐正,便也欢喜,起身与吴婆别了夫人、小姐。走
出门首,过了几家,只见张秋嫂领着一个婆子要到刘府,看见吴婆心
上火怒,厉声骂道∶「你这老泼贱,来抢我的主顾。」吴婆道∶「露
天衣饭可是让你做的?」张秋嫂恼得眼睛突出,扭了吴婆劈头乱撞,
那两个婆子劝解不住,两个在街上一个爬起一个扑倒,也不管出乖露
丑。街坊的人围住来看,见是女人厮打,不好上前劝解。恰好遇着月
上卖花婆子走来解劝得脱,张秋嫂对几个婆子告诉一遍,这几个总是
一夥人,便说道∶「不偏护着你,也不偏护着他。如今依我们说,这
一头媒让与吴妈妈做,两家的媒钱让一半与张妈妈罢。」吴婆依允了
,方才散去。

次早,刘天表来到吴婆家裹,吴婆便去通知那乡宦家送了一百两
聘礼,又是四疋彩缎,一一收下。张秋嫂知道天表收了聘礼,连忙走
到一问。天表道∶「这桩事我与你讲起的,待打发他们出门了,我当
重重谢你。」天表得了那些银子,回来向夫人说∶「令夕可遣春梅去
。」夫人闻知,当夜将春梅打发到吴婆家去上轿。抬到乡宦家去,众
人一看,见三分不像人,七分不像鬼,便唤与吴婆同去看的奶娘一认
,也说何曾是这嘴脸。原来刘天表得了这百金聘礼,四疋彩缎,遂别
夫人回南异去。这乡宦人家待要争讼,见这边也是乡宦,只得忍气把
吴婆凌辱一场方休。张秋嫂乐得媒事无与,刘天表乐得赚了银子。吴
婆欲诉见夫人,又怕夫人着恼,只得忍耐。这玉蓉小姐自吴婆设言求
亲之後,终日闷闷信以为实,只道就花园中订约的那生。过了几日不
见影响,心下暗想道∶「春梅一侍婢耳,做出事来尚然如此,何况我
是千金不换之身,被那负心贼玷了清白之体,这怎使得?」每日针线
慵拈,茶饭懒吃,不免害了那水边之日,田下之心了。终日容貌憔悴
,把一个如花似玉的美态,害得肌庸消瘦。只因音信杳然,无由一面
,只得作闺怨四首,以自抒其志云∶

其一∶
晓来扶病镜台前,无力梳头任髻偏;
消瘦浑如江上柳,东风日日起还眠。

其二∶
孤灯才灭已天明,窗雨无声鸡又鸣;
此夜相思不成寐,空怀一梦到天明。

其三∶
几句花可理旧踪,徘徊花下向谁逢;
可怜多少相思泪,泄得名花片片红。

其四∶
手折花枝过绮窗,忽闻燕子语成双;
晚来惟有孤灯照,清减精神瘦满腔。

夫人见小姐病势沉重,亲自探望道∶「我儿,我看你病症非朝夕
所致,怎麽秋香不早说?」便唤秋香来问。秋香跪下道∶「小姐病症
自从看迎举人之後泄成,在身如今已经过多日,况且夫人跟前小姐还
不肯实说,怎肯与秋香得知。」夫人道∶「都是你这贱婢早晚茶饭失
了检点,以致大病具既。你今日若後有些疏虞,把那春梅做个样子。
」秋香大惊,站起身来。夫人道∶「这个病症甚危,着院子往南异接
二叔来寻医生看治。」小姐道∶「那些煎剂自幼不曾服惯,郎中手赛
过杀人刀,侥我迟死些吧。」夫人爱女心切,着人到崇祥寺许了愿,
便往南异接天表回来。不知如何?下回分解。

第五回表姊弟拜寿勾情亲姑嫂贺喜被奸

诗曰∶
古时男女说亲迎,来世风流妄缔情;
桃花星是命中照,故今才郎打扮乔。
任尔说明多不忌,阳台暮暮与朝朝;
嫂既多情非更妖,羡君何福可能消。

话说文英自赴约归来,只见家中什物并妹子娇莲的衣服首饰窃去
。那娇莲的面貌与文英一些不差,又因长成得早,身材也恰与文英一
样,只有脚儿大小不同。这年十月初四日,他母亲李氏六十寿诞。李
氏有个外母女,小名唤做桂萼,嫁在王进士家做媳妇。他的标致与娇
莲差不多,其年是十八岁。阿婆是个寡居,只生得他夫王元炳一个。
姑娘唤做琼娥,十七岁了,已曾许了陈家。姑嫂甚是投契。桂萼甫与
元炳结 半载,炳即患弱症而亡,媳妇也是寡居。及至十月里文英母
亲生日,李氏叫人去接桂萼,桂萼禀知婆婆要到姨娘家去拜寿。陈氏
道∶「只好去一两日,姑娘许我家侄儿,过了五日就要行聘过来,须
要你一回料理事务。」桂萼道∶「晓得,今日去,後日就回。」遂上
轿来到庞家,见了姨娘,又见过表妹,问道∶「表弟那里去了?」李
氏道∶「今日知府考试,他去入考,天幕方回。」桂萼道∶「妹子越
长大了,与表弟模样相似,曾有人来求亲麽?」李氏道∶「城内周举
人来求了,只不曾下聘。」言讫,唤金菊捧出菜肴,三人坐下吃了酒
饭,至下午文英出场回家。桂萼一见,神魂已荡,便赞道∶「谁家才
子聘得我家表弟,恐嫦娥见了也动情。」文英笑道∶「姊姊的标致比
得嫦娥,可不动情麽?」桂萼红了脸,因李氏并娇莲在面前,不便多
言,只得住口。

是晚,文英被窗友张子将邀去饮酒,吃得烂醉回来,见母亲妹子
还陪表姊饮酒。桂萼道∶「一个表姊在你家饮酒,何不来陪?」文英
就挨在李氏身边,与桂萼说笑了一会。文英乘着醉了便说道∶「我要
睡了,姊姊可同我睡。」李氏道∶「胡说!姊姊是寡居,在我房里睡
,不要你管。」文英只得往书房去睡。是夜,李氏着娇莲引桂萼同睡
。桂萼上了床,心思不畅,不能即睡,到了漏尽方才睡去。文英天明
起来到李氏房里,不见桂萼,明知在妹子房里,又不好进去。徘徊半
晌,娇莲到李氏房中来。李氏问道∶「姊姊起来麽?」娇莲道∶「姊
姊一夜没睡着,如今却睡着了。」文英听说,便抽身走到妹子房中,
揭开罗帐一看,那桂萼正沉沉熟睡。文英想道∶「他昨日的话有心勾
情,表姊表弟有何名分关系?」欲近前去云雨,又恐母亲妹子走来。
也只得大胆坐在床沿,把被轻轻挑起,低头看那雪白臀儿、细细缝儿
、光光肥肥那件妙牝,鸡冠微吐如初发酵的馒头。文英不胜动情,听
有脚步响,慌忙走出帐来,却是妹子。娇莲笑道∶「哥哥要来做贼麽
?」文英道∶「不见姊姊,特来一看,岂就是做贼?」桂萼正在梦中
,不觉惊醒,见下身的被都不盖着,问娇莲道∶「妹妹和谁说话?」
娇莲道∶「是哥哥,我在娘房中,他就趁势来瞧你。」桂萼明知被他
瞧了身体,只不则声,就起来缠了小脚,又向便桶小解,馋穿了上下
衣裳。那雪白身子趐润香乳,全不遮掩,被文英闪在门外一一瞧见,
欲火勃发,恨不得立时到手。因李氏当时寿诞,无暇及此。你道桂萼
此来,专为拜寿麽?也是要趁此行与文英一泄心火。谁料娇莲碍眼,
曲全了他的节操。桂萼、文英、娇莲各拜了寿。又见乡人亲朋拜寿的
纷纷,文英迎接款待尽礼。止有张子将、任伯衢二子各作诗一首来奉
祝。文英看子将的诗道∶

早闻首案重深闺,出守各邦内政齐;
西子河边襄吏治,束当现里共燃藜。
德感一朝民卖剑,恩施到处虎迁移;
伊周更喜筹添屋,应见兰芬绕腾宜。

又看任伯衢的诗道∶
丹德真堪继大家,徽柔壶范炳彤华;
鸣机有操贞黄鹄, 荐何惭起玉 。
色养不难毛令檄,含饴已种邵平瓜;
此堂燕喜齐松柏,为舞霓裳进九霰。

这日,文英听一班昆腔戏,开筵款待,直到二更方才席散。桂萼
道∶「我明早就要去了。」把要接娇莲耍几日的话说了,李氏应允。
文英道∶「姊姊明早去,我要跟你去。」桂萼笑道∶「这妙了!」到
了次日,王家叫轿子来接,说道∶「王太太等大娘回去。」桂萼连忙
梳洗,临去时,桂萼对李氏道∶「明後日我着人来接妹子。」娇莲道
∶「不知什麽缘故,忽然头疼起来,只怕来不成。」桂萼上轿去了。
隔了三日,便着人来接道∶「明日姑娘受聘,特来接你家姑娘并大爷
去耍。」谁知桂萼去後,娇莲思病不能起床。李氏正要回他,文英道
∶「我与妹子一样面貌,一样长大,只是脚儿有些大小。可把妹子新
做的绣花衫裙并将簪饰,与我穿戴起来,也像妹子的模样。」李氏不
允,文英便泪珠垂下。李氏只得开了梳匣,与他改作女妆。梳了牡丹
头,燕尾鬓傍插上首饰。把一件红绉纱袄儿穿上,又着一领鸦青锦绣
花衫子,下面系着八幅红裙,把脚儿遮掩。打扮停当,宛然是个娇莲
。娇莲相了,叹道∶「所惜者,单少步步莲耳。」文英把镜一照,笑
道∶「天既生我以如是之容,何不使我变为妇人。」李氏道∶「你去
去就来,不要被人看破,亲情体面上不便。」娇莲道∶「哥哥此去,
姊姊如何肯放他就来,我是看来的。」文英遂上轿去。

到了王家,陈氏与桂萼、琼娥接出中堂,在桂萼房里坐下。吃过
晚膳,陈氏琼娥就退入自己房去。桂萼道∶「妹子,同你睡罢。」文
英道∶「姊姊先睡,我就来。」桂萼道∶「你哥哥今夜在家麽?」文
英道∶「一个美女接他去了。」桂萼道∶「娘肯放他去?」文英道∶
「前月十五去了一夜,次早方回。他与那女子十分有情,娘不肯放他
去就哭,只得放他去。」桂萼道∶「可惜!可惜!这样美郎君,不知
那个小骚货今夜受用。」文英道∶「我明日叫他来陪姐姐睡可好麽?
」桂萼微笑,竟卸除衣裳钻进被窝去睡。文英意荡神飞,吹灭了灯,
捱身进被,不由分说爬上身去。桂萼不知何意,文英推开两股,把那
玉茎紧紧顶进花心去了。桂萼是个久旷的,忍耐不住,将脚双双搁起
,引得文英兴发,尽根送入,有五百馀抽,桂萼紧紧抱定,下面乱颠
相凑,文英故意把肉具拖出牝口不动,桂萼骂道∶「短命贼!为何作
弄人?」文英不动如故,桂萼哀求道∶「你也可怜人疼痒。」文英道
∶「我知你久旷,故徐徐含养,何须着急。」遂尽根顶入乱抽,文英
道∶「我之本领何如?」桂萼道∶「我从结 以来,从未历此妙境。
你为何扮了妹子来?」文英道∶「我贪你色,你爱我貌,不得已改妆
来会。」二人说了,欲念又发,抽送一时,连呼有趣,又怕琼娥听见
,只得草草完局。到了次日,日光高照方才醒来,文英下床,穿了衣
服,提起裤腰,因龟头坚举,不能贬入,不料被丫鬟圣女暗暗瞧见那
个东西。既而两人梳妆完,用过早膳,只见媒婆同盒子进门。文英、
桂萼看了一回,遂进中堂,大家陪那媒婆坐席饮酒。席罢而散,打发
了回盒出门。李氏便令人来接文英,明知儿子与外甥女弄上了,好不
难处。娇莲道∶「不如待我去换他回来。」李氏道∶「撞破了网,叫
你桂萼姐姐怎做人?」只得隐忍了。

谁知琼娥见了盒子,便等不得做亲这夜。便觉牝内作起怪来,恰
似有百十条疹咬痒的难禁,桂萼因多吹了几杯,未上床先己情与勃勃
,及摸着文英那物,坚硬如铁,便举身相凑。文英爬到腹上,那物便
把插进去,不上几十抽,牝内骚水唧唧声响不绝,桂萼附耳低言道∶
「且慢些,恐姑娘听见不好遮掩。」文英不听,只管抽送,不料琼娥
果未睡着,侧耳一听,心下想道∶「这也奇异!怎麽女人对女人,倒
像一男一女,莫非这姑娘是他表弟假扮的麽?」又想道∶「嫂嫂污了
名声偷汉子,我们独寝孤眠,何不也寻个美貌的郎君取乐?」及抚那
牝户湿腻腻的流水,好些精水,遂起身小解,揩抹乾净,再侧耳听时
,两人沉酣睡熟矣。又想道∶「待天明起来,我且不说破,看他怎麽
隐瞒?」只得纳闷睡了。

次日,琼娥走进桂萼房中,桂萼尚未起床。琼娥道∶「特来看庞
姑娘的小脚。」不要说桂萼又羞又怕,把文英几乎吓杀。文英道∶「
姊姊,你姑娘恼我了,叫轿子我回去吧!」琼娥笑道∶「不消轿子踱
你去,我没有哥哥,谁来恼你?」桂萼忙扯文英走到床後,埋怨道∶
「我何等的嘱你,你全不顾忌。适才我家姑娘窥破机关,语带戏谑,
叫我置身何地?须与他见个意儿,省得生出口面来。」

那琼娥也暗把圣女唤过,备述夜间所闻。圣女也把昨早在暗地偷
看见庞姑娘下床,提着裤腰,因龟头坚举,不能贬入,难道世间女人
也有龟头的麽的情形讲了。过了午後,琼娥与桂萼下棋。文英步到花
边,四顾无人,即去小解。不料圣女有心,早已闪在花阴偷看,望见
那个东西,大笑道∶「我道是个庞姑娘,倒是个庞大爷哩!」文英抬
头一看,认是圣女,便如飞赶过花屏,拦腰抱住。圣女并不推诿。文
英道∶「姐姐若肯总承我,感恩不尽。」即於花下解裙松带,搂住体
乐。圣女勇於承受,浪声叫快道∶「你有这手段,怪不得大娘与你通
奸。」文英道∶「你家姑娘十七岁了,只怕也动情。我要央你做个撮
合山,你可肯麽?」忽闻疾声呼唤,圣女起身应道∶「你有心,他也
未必无意。你用花言巧语动他,自然着手。」说罢,疾忙进内,乘间
以告琼娥,琼娥为之首肯。到晚饭後,文英朗吟昔贤诗句以引琼娥,
道∶「谁看梅花殊有意,安排清梦到罗浮。」琼娥默喻其旨,亦以旧
诗答道∶「雌兮得雄愿已足,雄兮将雌胡不知!」桂萼虽聪敏,竟猜
不出他两人心事,解衣就榻。

文英虽意在琼娥,少不得也要应付桂萼。过了更馀,见桂萼睡熟
,即悄悄下床,走过琼娥房里,遂爬上床。琼娥害羞道∶「我是黄花
女儿,已许了人家,因见你人物风流,不舍错过,要被你破身了。」
文英把些涎吐送那牝户,又把阳物向牝户一插,琼娥觉得有些疼,文
英两手扳住纤腰,一抽一抽的乱搠。桂萼忽然惊醒,不见文英在床。
只听隔壁房内床脚摇动,带着笑声叫快不绝。桂萼也不及穿上衣裙,
赤条条走过琼娥卧房,只见两个正在酣战,假意作怒道∶「好个闺中
女子,偏会偷情,岂不羞耻!」琼娥应道∶「恩贤嫂善於偷汉,姑姑
不才效尤。这庞郎既非我哥哥,又非你丈夫,可以私於你,何不以公
於我!」文英见桂萼赤身露体,便扯进被内道∶「我的姊姊,不要冻
坏了,快上来同睡。」桂萼道∶「你有了人,何消忧我?」文英道∶
「两人依我便罢,不然明日即要告别。何苦为我一人伤了你姑嫂和气
!」便乘势扯进被内,爬到腹上,大战起来。桂萼十分爽快,那琼娥
窥他两欢恋之状,好不难过,便道∶「你们只管快活,怎忘了我?」
文英遂丢了桂萼,重与琼娥交合,兴尽而寝。

次日,文英只得告辞而回。不知後事如何?下回分解。

第六回新郎邀欢酬娇妻书生受侮效鸾凤

话说桂萼自文英回家,思欲重赴阳台,又无事端可假,常与琼娥
叙话,撇放文英不得。琼娥一日把桂萼的淡红被翻了翻,又把绣花枕
看了看,笑道∶「这样香喷喷的被儿,可惜哥哥去世太早,丢与嫂嫂
独眠。」桂萼微笑道∶「姑姑新婚在迩,日後夫妻如鱼得水,正好受
用。」两人絮烦不题。

且说琼娥母亲看他声音笑貌不像处子,心中不乐。过了数月,陈
家要来娶亲。陈氏唤琼娥道∶「婚期已定,只有一件大事却怎麽好!
」言讫,容貌变色。琼娥未喻其意,问道∶「母亲有何心事?不妨明
言。」陈氏道∶「女子守身深闺,专为生平大事,岂肯受狂狙之辱,
以玷清白?细看我儿动静,并非处子,所以中怀怏怏也。我有一计,
到那官人缠你的时节,两腿交紧,再把手捻了牝户,做个怕疼的模样
,等他的东西进去,我藏些鸡冠上的血在草纸包里,等他完了事,你
悄悄把来抹在阴门口,他拔出肉具,自然有血迹在上面,还好遮掩得
去。」琼娥口虽怕羞不言,心中倒不忘记。

到了吉期,陈次襄把娶亲杂项一一完备,结了花轿灯笼火把笙琴
细乐,次襄头巾圆领,骑着骏马,一路吹打娶了回来。拜了天地,入
了洞房,坐床散帐吃过合卺,至夜分方就寝,解衣上床。琼娥便伸手
捻他肉具,吃了一惊道∶「你的东西如何生的短小?」次襄心中虽有
些疑,怎奈欲火难遏,分开两股,把五寸长的向那小便处插进去,一
顶进根,次襄遂轻轻款款行九浅一深之法,只见牝户宽绰,淫水太多
,凑合之馀,挡不得琼娥淫声屡唤,肾尖乱耸,亦觉直顶花心,并无
怕疼之状,未及五六百抽,即便泄了。急得琼娥捧着肉柄,双手摸弄
,复以舌尖吮咂。不移时,那物又昂然直举,把双股放开,大肆出入
,又有百馀抽。次襄忍不住又泄了,琼娥情更浓,竟忘了陈氏之言,
及至记起将鸡冠血抹在上面,次襄已翻身起来将帕揩抹矣,取向灯前
试之,只见白水乱滴。次襄大怒道∶「这般淫货!被谁破身?可实说
来。我曾娶过妻室,如何瞒得!」琼娥不觉泪下道∶「我们下聘之日
,嫂嫂有个表妹接来看盒,谁想竟是表弟乔扮。我看了这样如花似玉
的郎君,年纪又小,才学又高,因此我怀着权时救急的意思。」次襄
听了喜道∶「此生姓甚名谁?家居何处?」琼娥道∶「姓庞,名国俊
,字文英,家居县治南首。」次襄道∶「你若为我诱他来,便将功折
罪。」琼娥遂放下心。到了次早,次襄捧文房四宝跪下道∶「今日欲
晤庞兄,望芳卿为我作一华札,持此往见。」琼娥含笑挽起道∶「君
何必作此状?」遂取白楮写下数行道∶

自从别後,渴慕芳姿。匪朝伊夕,顿觉神魂飘荡。不识郎君
亦曾记念妾否?妾虽新婚,未尝片刻忘怀。昨於枕席之间道
及郎君才貌,拙夫久仰大名,特命妾修书一行持上,竭诚请
教。若驾临舍,妾当迎接,少伸鄙悝,不胜欣幸之至!
文英先生契阜贱妾王琼娥裣衽拜

写毕递与次襄,次襄看了笑道∶「我未与他弄上手,你便又属意
於他。也罢,我有件毛病,不喜女色,端好龙阳。你若代我哄得到手
,任凭你便了。」琼娥道∶「妾有一计为君商之∶儿子读书缺少西席
,不若开书相请,方可朝夕邀欢。如此好否?」次襄以琼娥凑趣,便
欣然写一个拜帖,一个关纳,二面道∶

敬启
文翁庞老先生大人台下
不佞子今岁敢屈诚诲小儿启元一载,谨具修仪六十两,薄膳
一载眷教弟陈次襄顿首拜

次襄拿了拜帖去拜文英,文英将帖一看,想道∶「我与此人素不
相识,为何先施?」只得出迎,宾主坐定。次襄一见文英,心下喝采
道∶「怎麽男人有此美色?」只因平日短於词命,默默无言,把手向
袖中取出一个寸楮,递与文英道∶「贱内王琼娥之札,托弟贡上。又
有一关约,敢屈台兄赴舍训诲小儿,弟亦得朝夕请教。」言毕,抽身
告别。文英送了次襄出门,展开鸾笺并关书一观,不胜欣异。

再说次襄到王家拜岳母,其馀诸亲众友,一一相见,少不得开筵
款待。迨宴罢归来,次襄十分沉醉,遂与琼娥兴云雨。虽不喜这件话
儿,也只得做个应急铺户。这一夜两人乐趣又比前夜不同。但见琼娥
欲火更炽,金莲斜挽,粉颊相偎。次襄抽送不倦,琼娥遍体全趐,既
而次襄高道∶「其乐何如?」琼娥答道∶「内中酸痒,妙不可言。」
次襄听说,兴念愈狂,又抚弄多时,云收雨散。过了三朝,文英便来
回望。次襄听说,急出相见,如拾至宝,笑道∶「小弟不才,获赌芝
眉,昧为欣幸!」文英道∶「荷蒙过誉,深为感激!不知尊夫人得容
柳见否?」次襄道∶「夫求夫一言契合,便当肝胆相孚。况一女子,
岂复吝惜乎?」便唤琼娥出来。及相见毕,次襄遂令备酒书房,三人
对酌饮了一会。次襄暗想∶「我平日不曾见有这般形容,今见了庞秀
才,实放心不下。」沉吟半晌,忽想道∶「是了,我想庞生酷好女色
,他与我妻原有夙好,不若以此局诱之,事必谐矣!」遂笑容可掬,
连声赞道∶「庞兄高才,定要款留在舍,启迪小儿。所以特设并觞,
幸勿见哂。」文英道∶「小弟才疏,何足以当大任扬」乃举起巨觞,
掷色再饮,连吃七八大杯。文英沉醉,把两手搂定琼娥,亲了几亲,
琼娥羞惭满面。那次襄要 自己之所欲,管什麽妻小,又满斟一杯,
文英一吸而尽,竟头重脚轻,倒桌边昏沉睡去。次襄同侍婢扶到床边
,移灯照时,但见两腮红如胭脂点泄,又把裤子脱下,露出雪白臀儿
,次襄一见,魂荡意迷。把後庭唾沐,将阳物插进,幸阳物短小,又
喜文英大醉,所以耸动移时,不觉尽根,抽到百馀,不觉泄了。琼娥
看到出神之处,不禁淫水流出,扯住次襄求欢,次襄道∶「你有旧情
人在此,何须寻我。少待片时,自有乐处。他若醒来有言,幸汝为我
解释?」琼娥含笑许诺,次襄遂走进房去睡了。俄而文英翻身醒来,
觉得便门隐隐作疼,忽然想起道∶「我被那厮侮弄了。」心下勃然大
怒。只见琼娥忙以杯茗递至,便回嗔作喜道∶「琼娥姐,你为何还在
此处?汝夫辄敢以酒哄醉,侮辱斯文,明日与他计较,不知该得何罪
?」琼娥移步近身而解道∶「拙夫只因醉後触犯,罪事有逃,所以特
命妾来肉袒以谢。」文英虽则万分着恼,然以琼娥低声俏语,态度风
流,禁不住春兴勃然,向前抱住。那琼娥并不推辞,即解衣就榻,以
巨物直顶香户,只管一耸一耸迎凑上来,文英觉牝户有趣,极力狂抽
,就有千馀,琼娥已连丢两次,匆匆失笑道∶「弱质难禁,愿姑饶我
。」文英遂拔出来,低头细看,只见嫩毫浮翠,小窍含红,再以绣枕
衬腰,高招金莲,直捣重关,往往来来。琼娥以手抱住文英问道∶「
君乃践踏至此,不识可以偿拙夫之罪乎?」文英笑道∶「卿既纳款於
我,我当姑恕其罪。」既而罢战,漏声欲尽,琼娥不复进去,竟与文
英同睡。

次日早膳後,次襄趋入谢罪。文英笑道∶「既有尊嫂情面,罪当
消释。」次襄又把关约之事说了一遍。文英回到家中,收拾书箱什物
,别了母亲,来到陈家外馆,一日次襄出门闲步玩景,及回进书馆,
不见文英。远听得内厢有人言语,又闻笑声吟吟,便悄悄潜步进房,
把身闪在一边,见其妻伸出玉指捏了文英的肉具,看弄一回,又把脚
儿挺起,文英将肉具向阴处塞进,一抽一抽的。次襄看得动火,不由
分说亦爬上床,将龟头向文英大便处,再直乱顶,文英不胜退缩,直
至抽弄不已,三个一串,被往此来,足足有两个时辰方止。过了满月
,一日监盐院发下牌来,亲临松江巡行盐课。次襄祖家原系商籍,闻
这消息,收拾起身而去。是夜,文英就在内室与琼娥对饮,情浓之後
,又在床上颠鸾倒凤。自此文英昼则外厢教启元,夜则内房同宿了。

且说次襄起身行了数日,遇着顺风,一直便到松江。原来,次襄
有个母姨住在府城内。其夫唤做朱敬中,是开粮食行,与次襄有年馀
之隔。忽一日相见,十分欢喜,备酒款待留寓在家。次襄住了数日,
心中闷闷。候至盐台行事毕,已是半月有馀。别了敬中夫妇,急回到
家。是夜,文英如鱼遇水重整战欢。

不料次襄闭门家襄坐,祸从天上来。谁知奸棍王三与次襄有隙,
竟以盐引钱粮一项累年藏患不解救,叩九重伸诉。钦命官长出京查理
。这夜恰值云雨之际,只听得身边打下门来喊道∶「不要放走了陈次
襄!」那次襄只道是强盗,慌忙蹲倒床下,被几个大汉穿青衣的一把
扯出,将铁索系於颈上。取出牌来,次襄方知此事发动。文英为他款
待公差,将厚礼打发众人。竟一步一跌扯了去。琼娥放声大哭,陈氏
恐琼娥哭坏了身体,并外甥启元一齐接回家去。这文英不能住身,含
泪而归。不知後事如何?下回分解。

总批∶
陈次襄豪荡不羁,把个娇妻与人,被弄之际图得数次欢娱。
又自然陪伴别人。然则文英不是偿债,倒是放债起利已已。
极意摹写,又极流宕。前後点映,无限波澜。近时小说,那
有如此神笔。

闹花丛卷之二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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